原创 | 年代周报（Timeweekly）
文 | 叶万
北大教授一纸告发信，掀翻了无数人的周末。
11月29日上午，一封写给国家天然科学基金会及该会主任李静海的告发信截图在网络上撒播，信中作者实名告发了武汉大学医学院李红良教授、上海生命科学研讨院生化细胞所裴钢院士以及上海药物所耿美玉研讨员的论文造假问题。
当日下午，告发信的署名作者被确以为闻名科学家、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讲席教授、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饶毅也供认告发内容存在，但“没有宣告，有过草稿”。
饶毅现任首都医科大学校长、北京大学讲席教授
虽然仅仅草稿，这封“告发信”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网络上掀起了对立学术造假的巨大声浪。尤其是其间耿美玉作为通讯作者宣告的新药GV-971医治阿尔茨海默症的文章，由于前不久以该研讨为根底创造的“全球首款老年痴呆症药物”刚刚横空出世的原因，更是引起重视。
复盘GV971的诞生进程，年代周报新媒体（timeweekly）记者发现，除被质疑研讨造假、作用仍受争议以外，该药背面声称投入30亿元研制资金的金主，早年竟以售卖保健品发家，从前由于虚伪宣扬等违法违规行为，被有关部门处罚了800屡次。
此人仍是闻名保健品“脑白金”打造者、伟人集团董事长史玉柱的湖北老乡，更是危险中彼此借钱救助的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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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查询行为不端，科学家告发同行造假
饶毅为何需求写这封告发信？
从落款时刻来看，针对三位科学家的告发信完结于11月28日，而原因则是国家天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向首都医科大学寄函，请该校查询校长饶毅涉嫌的论文行为不端问题。
在告发信中，饶毅提出查询函触及的文章为“国外经费国外地址国外人物的老旧文章”且已被方舟子清晰不存在不端，辩驳了国家天然科学基金会对自己的质疑，并转而将锋芒指向了其在科学研讨标准作业中开罪的人。
饶毅告发信榜首页
饶毅在信中称自己对改进我国学术标准“奉献最多”，千人方案曾约请其任品德委员会主任，北京大学也曾约请其任学术品德委员会副主任。他还写道“有人因此仇视”，暗指自己在改进标准学术中开罪学术不端者，因此国家天然科学基金会对他发函查询，“现实上起到了协作我国学术不端分子的作用”。
所谓“仇视”饶毅的学术不端分子，到底是谁？
饶毅在信中列举了三位闻名的研讨学者：现任武汉大学根底医学院院长的李红良、现任同济大学教授的裴钢，以及现任我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讨所学术所长的耿美玉。
按饶毅所述，李红良“17年如一日明火执仗的造假”，国家天然科学基金会相关人员也曾向饶毅咨询过李红良学术不端，李红良所任职的武汉大学更在2018年9月、11月别离约请饶毅参加查询李红良论文造假事情、出任李红良查询事情独立查询组组长，但均被其以太忙为由回绝。
李红良是武汉大学仅有一位当选爱思唯尔我国高被引学者医学范畴榜单的教授，从2008年入职武汉大学后，历任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心血管病研讨所副所长、武汉大学根底医学院院长、武汉大学动物试验中心/ABSL-III主任，一起兼任武汉大学形式动物研讨所所长、武汉大学心血管病研讨所副所长、中南医院医学科学研讨中心主任等职务。
武汉大学医学部官网揭露的李红良简历
李红良仍是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科技部中青年科学技术创新领军人才、国家“万人方案”领军人才等多项荣誉的获得者。不过在此之前，此人现已屡次被质疑学术造假。
2009年1月，李红良任榜首作者的一篇论文因“数据误用”被《J. Clin. Invest》撤稿，其时李红良等人给出的理由是“前期试验数据丢掉”和“记载不完善”；
2018年头，饶毅参加主编的微信大众号“知识分子”发布查询文章《“千人方案”专家告发武大“长江学者”论文涉嫌造假》，质疑李红良学术造假，阅读数很快打破10万加，引起学界重视。武汉大学其时对李红良发动查询，但终究得出的定论仅仅“论文编撰进程中存在单个遗漏，主张今后愈加谨慎详尽”。
从告发信的相关表述可以根本估测，饶毅以为正是上述质疑李红良学术造假的查询文章及其引发的武汉大学对李红良的查询，让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这才引起了后来国家天然科学基金会主张对饶毅的查询。
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讨所官网揭露的裴钢简历
至于别的两位被告发者裴钢、耿美玉，他们又是怎么与饶毅“结仇”的呢？饶毅并未叙述其与两人的联络，仅仅在文中提出两人论文中的不标准研讨，并“主张”国家天然基金会主张查询。
就各自被质疑的学术标准问题，年代周报新媒体（Timeweekly）记者测验联络上述学者，但到发稿仍未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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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首款AD新药”被质疑造假
裴钢在1999年当选为我国科学院院士，曾任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研讨所所长、同济大学校长等职务，目上一任同济大学教授，首要从事细胞信号转导及其调控机理的研讨。
饶毅对裴钢的学术作用“提醒五次跨膜的趋化因子受体具有正常七次跨膜G蛋白偶联受体的功用”提出质疑，以为“众所周知”GPCR需求七重跨膜区域才有功用，而裴钢声称只需五重跨膜且“竟然两个GPCRs都是这样的，出了3个相同过错的图”——饶毅的终究定论是，只要造假才干产 。
不过，虽然裴钢的中科院院士、同济大学校长头衔满足光鲜，在此次言论风云中，他的风头仍是被刚刚研制出“全球首款老年痴呆症新药”的上海药物研讨所学术所长耿美玉盖过了。
上海药物所揭露的耿美玉简历
耿美玉结业于山东大学，并拿到日本东京大学药学部药学博士，2006年5月以研讨员身份进入我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讨所，一路从副所长、党委副书记升迁至党委书记、所长。
本年11月2日，国家药监局有条件同意了一款医治阿尔茨海默病（AD，俗称老年痴呆症）的药物“甘露特钠胶囊”（商品名：九期一代号：GV-971）的上市请求，这款药物的首要研制人正是耿美玉。
耿美玉作为通讯作者，于本年9月在裴钢主编的《Cell Research》宣告了解说“甘露特钠胶囊”作用机理的论文《寡聚糖钠盐医治重塑肠道微生物群，按捺肠道细菌氨基酸型神经炎症，按捺阿尔茨海默病的发展》。
这篇论文声称能经过肠道菌群医治小鼠的阿尔茨海默症，被饶毅质疑“不造假是不或许的”。
饶毅告发信第二页
饶毅质疑的根底是什么呢？年代周报新媒体（Timeweekly）记者注意到，阿尔茨海默症的医治是一个全球性难题，曩昔三十年来全国际稀有百个医学团队在研讨这项疾病的医治办法，但至今停止仍未有任何一种药物被证明可以对阿尔茨海默症起到反转作用。
乃至关于阿尔茨海默症的发病机理，现在人类都还不能清楚阐释，仅仅提出了Aβ假说、Tau蛋白假说、脘病毒假说、疱疹病毒假说、炎症假说等多种假说。
1998年-2004年的阿尔茨海默药物研制失利事例数量
一面是人类对阿尔茨海默症研讨的踌躇不前；另一方面，却是阿尔茨海默症的发病率和发病人数剧增。依据《国际阿尔茨海默病2018年陈述》，现在全球老年痴呆患者人数现已超越5200万，每三秒种就会新增一例病患，估计到2050年患病人数将到达1.5亿。
在我国，现在有超越1000万的老年痴呆症患者，每年形成的社会经济负担高达1.2万亿元，且患者的均匀存活年限仅有5.9年。未来30年，这一集体人数还将扩大到4000万以上，我国将成为全球具有老年痴呆症人数最多的。
或许正是根据上面一系列的骇人数据，当“甘露特钠胶囊”横空出世时，有人刻不容缓地喊出了“全球首款老年痴呆症药物”的标语。但实际上这并非是全球首款老年痴呆症药物，在此之前已有5款药物获批上市，但都只能推迟而不能医治这一病症。
大批顶级医学团队几十年如一日的研讨宣告失利，仅有的少量新药也被证明无效，凭什么“甘露特钠胶囊”声称可以医治老年痴呆症？它终究是怎么起作用的？
GV-971与Aβ的分子结合模型
来自华南地区某高校的一位根底医学在读博士对年代周报新媒体（Timeweekly）记者表明，从已宣告论文来看，GV-971是一种海藻提取物“甘露寡糖二酸”，它的作用机理是经过调理肠道菌群平衡下降血中苯丙氨酸和异亮氨酸的浓度，再经过氨基酸代谢反常激活Th1细胞和小胶质细胞，然后改进老年痴呆。
这是一种根据神经炎症假说的作用机制，虽然它听起来和“喝酸奶治胃病”的流言以及充满商场的海藻类保健品并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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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者被网友“深扒”学术造假
实际上，对“甘露特钠胶囊”及其创造者耿美玉的质疑，早在饶毅起草告发信曾经就现已呈现。
11月5日，仅仅在“甘露特钠胶囊”有条件获批上市三天后，素有打假斗士之称、但沉寂已久的方舟子忽然发声质疑，称“担任新药研制的首要代表成员，我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讨所研讨员耿美玉有多篇论文造假数据，拿手用PS大法替代试验，有试验造假前科”。
方舟子“重出江湖”质疑新药造假
耿美玉的“造假前科”终究是什么？虽然方舟子没有清晰指出，知乎网友却扒了个精光。此前曾有人在线上期刊论坛pubpeer晒出耿美玉任榜首作者的论文的问题，其时耿美玉方面回应称是其榜首作者在figure预备时“不小心”形成的过错；但网友发现，耿美玉地点试验室作出的、其自己署名非榜首作者的四五篇研讨文章，均呈现了相似的“不小心”犯错的状况。
就上面的“不小心”，网友提出质疑：咱们是应该置疑他们的专业才能仍是他们的学术品德呢？学术上对诚信问题一般是“零忍受”的，由于发现的问题往往仅仅水面上的冰山一角，还有多少问题往往无从去判别剩余的里边是只要5%是假的仍是95%是假的？
至于“甘露特钠胶囊”，这位网友则以为，虽然此药的机制“脑肠轴”（编者注：是近年鼓起、未被证明的一种关于大脑与肠道经过荷尔蒙及神经消息交流、操控人体推陈出新及情绪反应等的学术假说，最早起源于黄帝内经“肺与大肠相表里，心与小肠相表里”等）近年很火，但逻辑链条有失，归于未被证明的“形而上学”。
饶毅此前就曾在朋友圈质疑GV-971
别的，一般关于阿尔兹海默病的随访要求在2年左右，“甘露特钠胶囊”的三期随访时刻却只要9个月（36周），远低于美国渤健制药公司刚完结的“阿杜那单抗”1年半（78周）的随访时刻。
这也是方舟子质疑“甘露特钠胶囊”造假的一个首要的要素。
比较“阿杜那单抗”在78周时高剂量组ITT人群四个目标有三个做出了计算学差异、OTC人群四个目标都做出了计算学差异，“甘露特钠胶囊”在试验数据上好像仍缺少谨慎性——该药在36周时四个认知点评目标只要一个做出了计算学差异，就由于安慰剂组的认知功用忽然下降而停止了试验。
一位医学博士指出，“GV-971的研讨作业，首要有两个问题”，包含数据无法阐明该药物的作用满足优于安慰剂，以及耿美玉宣告的对应论文中重复使用来自其他试验的图片。
GV-971的ADAS-cog12量表均匀改进值仅为2.54，被以为作用无济于事
“给我感觉GV-971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阿兹海默药相同。”一位研讨计算机辅佐药物规划的学者表明，一般靶向药研制类论文会介绍药物分子研制的来龙去脉，或是引证曩昔的论文介绍其制备办法及过往研讨等。但从耿美玉教授历年宣告的论文来看，她和她的团队从未引证文献阐明GV-971的来路，文献总述里“有一篇在描绘GV-971时引证了一期临床的陈述，另一篇总述文章就直接引证了榜首篇说到的总述”。
与方舟子持相似观念，这位学者也以为耿美玉的论文存在学术不标准的问题。他还编撰了近万字长文，从2004年开端回忆耿美玉关于GV-971的相关研讨论文，最终以为GV-971作用于调理肠道菌群从而医治阿兹海默的定论是站不住脚的，逻辑上有很大的缝隙。
当然，关于吃瓜大众来说，方舟子质疑信中耗资30亿元投入研制“甘露特钠胶囊”的绿谷集团，以及卖“抗癌保健品”发家的该集团董事长吕松涛，更能引起他们的爱好。
毕竟在收割老年人智商税的层面，这位大佬即便比起其同乡老友、依托一曲“脑白金”广告歌词走红的史玉柱，也不会稍显差劲。
更何况，耿美玉在吕松涛操控下的多个公司都有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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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面金主卖保健品发家
与史玉柱的高调不同的是，吕松涛为人极端低沉，此人鲜少呈现在新闻媒体报道里。至于国内企业家大佬们热心的财富榜单，他更是很少呈现，仅在因向母校东北大学捐款2500万元，而登上了2014胡润慈悲榜第71位。
绿谷集团董事长吕松涛
与为人处事低沉不同的是，吕老板在商场的豪掷千金。11月初“甘露特钠胶囊”获批上市时，有新闻媒体报道称，吕松涛操控下的绿谷集团子公司上海绿谷制药公司为药物联合研制方，在曩昔10年时刻里“将每年出售收入的10%投入GV-971，至今已累计投入巨资30亿元，用于该款新药的研制、临床试验和上市申报等作业。
单凭这一点，便是国内外内各大医药研制公司无法比拟的。鉴于老年痴呆症药物研制的难度太高，曩昔几年辉瑞、强生等多家公司大都宣告抛弃这一病症的药物研制项目。
作为国内二三线乃至更靠后的名不见经传的医药公司，绿谷集团哪里来的底气研制老年痴呆症药物？其投入药物研制的巨资又从何而来？
跟着“甘露特钠胶囊”的上市，以及此次饶毅告发耿美玉论文造假，一系列的焦点事情都指向了吕松涛的发家史——本来，这位医药大佬的发家本钱，来自“中华灵芝宝”“双灵固本散”等虚伪宣扬抗癌成效的保健品，是在长达10多年、800屡次处罚中“迎风作案”堆集下来的。
绿谷集团主打的“中华灵芝宝”，一小盒价格近500元
据吕松涛自述，其于1991年携妻南下珠海创业，在做大排档、炒地皮赚到榜首桶金后，回来上海“与珠海一位朋友”协作兴办公司，后因盲目扩张、朋友资金链开裂，导致公司关闭、其自己也宣告破产。
在这段创业阅历中，吕松涛并未清晰上述协作伙伴的身份。不过从他透露出的信息来看，所谓的协作伙伴，极有或许便是在1991年兴办伟人公司、又在1996年资金链开裂的本钱大佬史玉柱。
这两人可谓是“难兄难弟”。吕松涛称，史玉柱在他困难时借给他50万元，后来史玉柱遇挫，他相同也借给了史玉柱50万元。1997年，吕松涛兴办上海绿谷集团，凭仗主打“抗癌成效”的保健品中华灵芝宝，在第二年就完成年出售额4亿元。
或许是遭到吕松涛张狂收割财富的启示，1999年史玉柱在上海注册了健特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后来的故事耳熟能详，这家公司的保健品“脑白金”风行全国，10年敛收上百亿巨资，为史玉柱的千亿身家奉献不小。
绿谷集团
早在2003年就成为上海市工业企业集团50强绿谷集团也不示弱，在2002年将主打产品更名为“双灵固本散”往后，该集团的年产值声称超越10亿元。
运营火爆的状况一向继续到2008年，当到食药监局再次曝光上海绿谷集团出产的保健品“绿谷灵芝宝”虚伪宣扬具有抗癌成效时，有媒体计算，建立12年来绿谷集团因违规宣扬累计被处罚了800屡次，绿谷集团旗下的一大批保健品出售相关公司总算被刊出。
天眼查多个方面数据显现，现在吕松涛旗下累计仍有公司70多家。2019年4月26日，吕松涛操控的绿谷药物开宣告资30万美元，收买注册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的离岸公司Sinova Pharmaceuticals,Inc.2.86%股权，被视作是为GV-971原创新药全球商场的开发及出售提早衬托路途。
在SP公司100%持股的境内运营实体公司斯内华咨询，吕松涛任履行董事兼总经理，耿美玉出任监事；此外在吕松涛操控和任法人的绿谷制药、绿谷药物开发等公司，耿美玉也担任着高管的职位。
两人的利益联络，好像早已绑缚在一起。饶毅捅开的，或许仅仅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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